我叫One,就是十多年那隊叫Underground的獨立樂隊女主音。
但這一刻,我在旺角茶餐廳近門口只容納到一個身位的收銀處工作。
不要問我為什麼了!女主音也要吃飯和生活,尤其我歌唱得比Whitney Houston差很遠、琴又彈得比不上李雲迪或朗朗。在這個Dying的香港,可以在鬧市一間茶餐廳當一個不用太用腦袋的收銀員,總比跟從前那些裝熱血、充理想的仆街夾一隊冇人識的Band強很多──至於在情人節的這天,我是這樣認為的。
早上6時36分,是茶餐廳的早餐黃金時段,基本上,只要奶茶有茶味、白飯煮得不太軟、有齊快餐、常餐、午餐、晚餐、下午茶餐,最好有埋營養餐,不愁沒有客源。
再過多十二分鐘,我就可以離開這個比棺材房細一點的收銀處了!我期待了十八多個小時的小小願望,因為另一個收銀阿姐以請病假為名,暗交一個經常來喝熱奶茶的熟客阿叔為實,我兩脇插刀為同事頂多一更有多,也捱義氣的收了阿姐200元的利事──雖然農曆新年已過,但為成人之美,本人絕不會計較的。
出來社會工作,蝕章的情況經常發生,尤其是你身居低職,權力比人低,無論你在大公司/大集團/大行工作,甚或像我在茶餐廳做個收銀員都好,形勢比人強這個硬道理,沒有人不知道吧!
「Hello~ 各位早晨啊~」阿姐推開玻璃門風騷地打招呼。
「早晨~」我擠出笑容,受人錢財,儘管我快累死了!做戲也要做全套。
臉上紅粉菲菲的阿姐,昨晚一定吃得太飽了,反而我餓得胃部已反磨著胃部了。
向阿姐交接收銀的工作後,我極速的奔向水吧,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水吧男身邊,快快自製一個早餐A打包,即閃。
步出茶餐廳,我點起一根煙,沿橫巷轉向彌敦道準備搭巴士回家享用早餐,行到隧道口拾級而下之際,我聽到一陣怪怪的、像走了音,又或電力不足之類的電子琴聲,我放緩腳步,慢慢行向坐在地上的失明行乞者,我聽著他彈奏的歌曲,怎樣努力也聽不懂是什麼歌曲,終於我忍不住問:「阿伯,你彈緊咩歌呀?」
「有冇搞錯呀!鄭秀文同古天樂套戲呀!《高海拔之戀II》主題曲《Do Re Mi》呀! 」阿伯大聲地說。
「得啦!唔使咁多個『呀』啦!我知啦!」為要拉近阿伯的距離,我嘗試將音域推高。
「咁聽完就獎賞吓呀!知唔知呀!」阿伯手指指跟前的殘破鐵盒。
我下意識的摸摸褲袋,只得一張八達通,打開銀包還有阿姐給我的200元利事,我望望阿伯,尷尬地說了句:「阿伯呀,食咗早餐未呀?我有個早餐A,火腿通粉、西煎雙蛋、多士同熱奶茶呀!未食過呀!」
「挑那星!」阿伯拋下一句強而有力、簡而精闢的廣東話回應我,還配合一個食指劃向天的劉華式動作。
完全明白阿伯的意思,我放輕腳步穿過隧道向巴士站行過去。我沒有感覺在這個被鼓吹末世的情人節份外冰冷,就算我窮得幾乎只剩下自己,和手上那份早餐A、一張餘額$26.8的八達通加一封200元的利事。
就算沒有情人、沒有過千銀的玫瑰花、沒有心形的金莎朱古力,情人節也是一樣的過,並沒什麼感觸良多,我又不是賣花賣朱古力,茶餐廳又沒情人節套餐供應,四個字──關我咩事?
(註:如果大家不知道誰是One,建議上網搜尋一下。有時間再陸續發表《Underground 1》、《Underground 2》、《地底拾年》文字版,或上載N年前在某周刊連載的小小說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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